“董事长”吴宗宪“退休”无期
从下午两点半开始,连续录影五六个小时,晚饭时间本来有短暂的休息—但他须得接受采访。工作人员还来得及捧个盒饭填填肚子,吴宗宪则是匆匆吃个汉堡,将白色外套换成闪亮的粉色,又开始下一场喧嚣热闹的Show,直至深夜十一点半收工。
这就是47岁的台湾综艺天王吴宗宪的一天。在录影棚外的休息室里,有短暂的几秒钟,记者明显感觉到吴宗宪的恍惚—然而马上,他开了一个玩笑,重新进入状态。尤其当摄影师举起照相机时,疲累的吴宗宪迅速在镜头前摆出各种姿势,两只眼睛,也像变戏法一样的熠熠放光。
他好像,天生是属于Show场的。
没有人相信年初他接受“鲁豫有约”采访时的那个宣言:“
他一再申明自己没有说过一句谎话,除了感情;无法如期“退休”完全是“碍于人情”。这样的理由,大概媒体和观众都会付之一笑—他谐星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,而谐星嘴里说出的话,通常都可以被理解为笑话。人们很难将他的舞台形象与真实形象截然分清。Show得太成功,会不会也是一种悲哀?
“我很心软,永远都被人甩”
“做生意那一套,
比主持节目简单多了”
时代周报:上市公司董事长跟综艺节目主持人,这两个身份互换感觉会很有意思。
吴宗宪:会有灰色地带。比如,我们供应商有100多家,我请所有供应商来见面。结果供应商都带家人来,找我签名,还叫我在台上唱首歌。我说我今天是董事长身份,不是天王的身份。他们还是会“点歌!点歌!”这样。另一方面,有很多事情也会做得比较顺畅,所以我的LED可以做到那么好的成绩,连日本公司都做不到。(4年前吴宗宪开始涉足高科技LED照明产业,今年收购的翔升电子,就是他LED产业链的上游公司。)
时代周报:你是一个那么有名的谐星,做生意的时候,别人第一次跟你打交道,会不会觉得:呀,他是吴宗宪,他说话是满嘴跑舌头那种,不可信?
吴宗宪:不会啊。都是一种方便。再陌生的客人,对他演一下“啊哈哈哈”,很容易就熟悉起来。真正讲到正经事,当老板就要有当老板的样。比如谈价钱,单价210元的产品,买家希望降到200元,跟业务经理谈一年他也不一定做得了主,我说行,200元成交,这时候我必须要知道工厂里面的成本是多少,铝锡板一片44元,金钉一颗6毛,一片里面48颗……加一加,透明价是多少,机器折旧是多少,公司租金多少,哦,原来你的成本是130元,卖给他200元,你还可以赚70元,然后他一年买25万片,你卖给他,25万片乘以70,就是这桩生意赚的钱。换算完毕了,嘴巴再说“好吧,好吧”,因为少10元,一年就少了250万。
但是做生意那一套,比主持节目简单多了,主持才真正最难。因为学问是死的,主持是活的。我进来(摄影棚),喝杯咖啡换个衣服,开始录,我不知道下一个节目是什么,观众也不会知道,一个精彩的表演当然要即兴,台上会发生什么,变化要永远大过计划。你叫比尔.盖茨来主持看看,你叫股神巴菲特来主持看看,大概两分钟观众就会喊:“你下去吧!不好笑,死老头!”
时代周报:你有没有遇到过这种被哄的情况?
吴宗宪:好像还从来没有。最开始出道,也不算被哄,就是观众比较冷漠,没那么欢迎你。那也要继续啊。
时代周报:在你的整个综艺主持生涯里,碰到过的最窘迫情况是什么?
吴宗宪:如果真要从这个角度来讲,我还算顺畅。我从做台视节目《天天乐翻天》开始,就尝到可怕的走红。那个黄昏6点的节目,没有人看的节目,我把它做成了七点档的收视率,那时候几乎全台湾只要开着电视机,有一半都在看这个节目,而且是在冷门的时段。到现在还没有人破过那个纪录。还有,你们会觉得《我猜》这个节目很火,但其实这个节目也是在很烂的时段,礼拜六晚上10点到12点播出,那么高的收视率也是史上未有过的奇迹。《我猜》今年已经是第13年了,再过几集,就是第666集,一个礼拜一集,666个礼拜我都在工作,好可怕哦!我单那一个节目,就赚了接近一亿人民币。
时代周报:你年初说
吴宗宪:跟鲁豫聊天,聊到
时代周报:那你真的在渐渐淡出吗?手上的节目还不是越来越多?
吴宗宪:台湾那些都是我的好朋友啊。你要跟人家说,我可不可以录到下个月(就不录了),那制作人就哭了。
时代周报:可毕竟你公开宣布退出,又不了了之,会不会担心别人质疑你的信用?
吴宗宪:大家后来也知道我是因为什么原因嘛。今年我接手那家上市公司,是真的忙不过来。我一边在录影的时候,旁边还在接电话,发落公司的大小事,都是几亿几亿(新台币)的单子。我想:这是在干吗啊!偶尔也会有一点心疼自己啦。
我是真的望峰息心,有一点累了。为什么会说出6月30号那个日期?就是因为6月16号要接任那家电子公司的董事长,对电子业界来讲,
时代周报:是吗?
吴宗宪:对。我开不了口。就觉得万一我这么跟你讲,转身你就自杀了怎么办?我想得很多,所以没有办法,永远都是等到最后她说:“好,那我们就再见吧。”我说:“啊?你不要我啦?”我永远都被人甩的。
“我是要到达目的地的人,
跟他们争什么?”
时代周报:很多内地观众会觉得,吴宗宪到大陆来主持节目,没有在台湾时有趣,因为大陆的电视节目不能讲黄段子,你就放不开手脚。
吴宗宪:其实对我来讲不会啦。像刚刚下午录那一集,晚上那一集,现场气氛真是非常好,大家都很开心。我当然知道有一些段子,在现场的娱乐效果很好,炒热现场气氛,但不见得能够在电视上播出。但是就敬业的态度来讲,我的身份有两个,第一,我是一个上市公司的董事长,第二,我是一个谐星,董事长最大的罪过是不赚钱,谐星最大的罪过就是不好笑。所以我尽量做到好笑。Maybe(或许)有不太适宜播出的内容,但还有剪辑嘛。
私底下谁不开黄色玩笑?但谁叫你要在领导来的时候乱开?所以讲究的是因地制宜。出门要看天气,进门要看脸色。这个时候适宜讲这些就讲啊,情绪到了,大家开心就讲啊。然后可以整个蒙太奇,把这段不要了,另一段弄到很后。至于说要用俗或雅的角度来面对它,单看个人,对不对。道貌岸然批评我的人,你的行为举止有我好吗?私底下,我是一个非常非常严谨的人,因为工作是工作,下了台是下了台。
时代周报:网上有一段你28岁时发唱片、上通告的视频,当时的你和现在看起来完全不一样。
吴宗宪:很腼腆对不对?现在长大了。我是新人的时候,跟(周)杰伦性格很像,我跟他话都不多。
时代周报:什么时候,你身体里这些谐星的潜质被激活了?
吴宗宪:要养家活口的时候就会了嘛。
其实可能28岁那一年,是我最辛苦的时候,因为一直处于没有成绩的状态。那一年也是我生命里面很重要的一年:我的大女儿出生了。可是全世界,没人在乎你有一个小孩出生了,因为你不红嘛。你跟人家讲,人家也不写啊。就这样,第二个,第三个,第四个孩子陆续出生,然后红。人红了,媒体就抓住你未婚生子的新闻不放。我一直到2003年才结婚,因为家里也有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。比如说,孩子妈妈跟我父母亲之间的冲突,我怎么去跟人家解释这个?但我还是把孩子都照顾得非常棒,我老大念华盛顿大学,二女儿在申请去读伯克利,我觉得没有比这更开心的事情。
时代周报:资深制作人王伟忠说,台湾综艺主持人“三王一后”(张菲、胡瓜、吴宗宪、张小燕)的时代就要过去了,取代他们的是“三后一王”(小S、陶晶莹、利菁、蔡康永),你怎么看?
吴宗宪:江山代有才人出,各领风骚三十年。艺能界没有所谓的谁最红,只有谁当红。当一个艺人最大的重点肯定不在于他飞多高,而在于怎样才能降落好。我是随时可以休息的人,但是看很多艺人,我心里面真替他们感叹:他除了当艺人,还可以干什么?我好想不要当艺人哦,我要去做生意。战国时代法家的一个老大,最后被放逐,回到田园里,牵着心爱的小孩,跟那一条久违的黄狗,走在阡陌之间,他发觉天啊,这才是我想要的人生。人应该在高潮之中享受掌声,在低潮时候享受人生嘛。我多希望今天就不红,不红你们就不用访问我。我就可以在里面睡一觉。
跟他们争些什么呢?三后一王,肩章加起来也不可能比我多嘛,我曾经在台湾7个节目同一时间第一名呐。我也可以认同他们是当红,但我是要到达目的地的人,何必在乎这些呢。
时代周报:你会甘心吗?他的位置排在你前面?
吴宗宪:我无所谓,基本功在我身上啊。你随时要什么,我都可以演。